近日与《世界博览》编辑多国丽小姐从中美对比的视角畅谈 “爱国主义”的话题。和大家分享一下。

　　世界博览：美国是如何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

　　康仕学：因为美利堅合众国以联邦制度构成，小学到高中的公共教育内容按照州县政府来决定。在我所理解的范围内，美国公共教育题目里没有所谓的“爱国主义”（patriotism) 但（至少在老家加利福尼亚州）我们有“公益”（civics）教育。公益教育的内容强调美国民主制度，宪法之下所保证的民权，联邦政府的体制以及公民的特权和责任。

　　由于反殖民的独立战争，美国实现建国的革命。由于南北国内战争，落实全国统一法律上的种族平等。再通过马丁·路德·金博士等人领导的人权运动，最近几十年将民权思想扩大和深化，促进像今天的美国能有黑人总统在位、女性能享有平等就业机会、同性恋可以合法结婚等。公益教育和美国历史都显示有时叛逆或反对当时的社会制度就是正确的爱国表现。在这一点，美国教育和社会观念应该算是比较独特和包容。

　　世界博览：我是一个美剧迷，我多年看美剧的感受，觉得美国在用美剧来向中国输出它的价值观。您觉得呢？

　　康仕学：虽然有些中国评论家也表示同样的观念，恐怕这种看法具有误会也缺乏证据。美国没有国有电影厂和电视台。美国政府基本上不会投资影片的制作。没错，美籍民间企业所制作的美剧有时会表扬一种主观的价值观，但这并不是由于“阴谋”向中国输出强调美国思维方式的娱乐媒体。而且，有人忘记（或根本没注意到）美剧里也有强烈批评或讽刺美国政府措施的电影。这类火爆的大片和连续剧包括《谍影重重》系列、《饥饿游戏》、《纸牌屋》等，大受欢迎的纪录片包括《开往暗处的的士》和《华氏911》等。综合来讲，中国真的想得到象好莱坞的那种全球影响力，也许应该考虑如何学习好莱坞的真实商业模式。

　　世界博览：您心目中的“爱国”是什么样的？

　　康仕学：中国有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我看来，比正确的“爱国观”还重要是正确的“爱国行为”。实际上的爱国表现不一定从在社会上有特色身份的人。比如一个打扫卫生的人很用功做事、遵守自己工作的规则，那就会向社会提出很管用而每一个人能享受实实在在的贡献。反而一个腐败的高级“裸体官员”，在还没被发现的时候虽然可能看来很“爱国”，其实其行为不但是不为国家而为他自己，也在阻止国家的进步。

　　世界博览：您如何看去年中日因钓鱼岛关系紧张时，中国某些愤青打砸日本的事件。美国有这样的事件吗？

　　康仕学：正如上述所讲道，我认为行为比语言还重要。在这一点我不干涉，中国人应该自己考虑和反省。去年某些愤青向他们中国同胞打人（甚至成致命伤）和破坏被害者日本制造的个人资产。这算爱国吗？如果目标是把日本放弃其对钓鱼岛有主权的说法，我不明白这种行为怎么符合那样的目标。

　　可惜，美国有时也发生类似不理智的行为。911后有一部分美国人对住美国的穆斯林信徒不礼貌，也有过一些单独的暴力事件。但我没听过有什么大规模的示威或严重的暴力事件。无论如何，理智爱国需要理智的培养和教育。这也需要一个社会发展的过程。连象美国所谓的经济发达国家还没达到了完整的理智爱国习惯。

　　世界博览：您多次提到《中国不高》这本书，您如何评价这种类型书里的爱国观。

　　康仕学：在《中国不高兴》问世，我就注意到其理论和内容。因为几位作家一起写的，不容易整体评价。投稿较多的文章，而最强调“不高兴”的说法就是王小东先生。

　　应该首先解释，我支持言论自由，百家争鸣的道理。因此虽然我不赞成很多王先生他们所辩论的“种族主义”思想，我还是支持他们有机会发表个人的意见。这种现象本身显示中国社会在进行现代化，进一步发展当代中国的包容性。在这一方面本书的出版算是一个良好的事宜。

　　不过从内容来看，应该注意这种书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它充满批评、愤怒和骄傲的论点，但很难找到什么具体而积极解决问题的概念。《中国不高兴》和先于它类似的著作《中国可以说不》等书籍都列出某些中国人厌恨的中外情况。提出问题没事，但如果只是抱怨，并且提不出解决困难的方式，那么这种论点不是特别实在。就是说只为了刺激中国人愤怒，批判美国等西方国家，一直讲“民族主义”但也不去想到底如何进一步实现一个创意创新、壮丽强大、有国际竞争力的国家，那这种“爱国作品”看来不太可能会作为真实报国的作用。促进一个国家的复兴繁榮不能靠“不高兴”的思想，恰恰相反，需要从积极乐观的梦想来支持一些建设性、有可行性的具体目标。

　　（原登载在《世界博览》2013.第18期）